#已經變成了無腦狗血OOC流水帳……務必慎入
#此章更改了電視劇的部分設定

37.
解決了齊國,李斯暫時鬆了口氣,可卻沒有放鬆幾天,趙國的郭開送來了一封密函,春平君趙佾想要迎呂不韋入趙做丞相。

李斯直覺不對,呂不韋在洛陽已有一段時日,趙國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事關呂不韋,李斯想到呂不韋和嬴政的關係,又想到嬴政複雜的心結,這很有可能是合縱的陰謀,李斯好不容易回廷尉府一趟,還是決定轉身又入了宮。

恰好嬴傒也在,李斯只得一併說了。

「文信侯定是對被黜相位一事耿耿於懷,才與趙人暗中往來。臣以為,當即刻遣使趕赴洛陽,責問文信侯。」嬴傒聽完,立刻就對呂不韋有了懷疑。

李斯擔心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嬴政,替呂不韋說話:「渭陽君,如若文信侯真對大秦不滿,絕不會蟄居洛陽數載。以文信侯的名望才幹,若想離秦前往關東六國伸展,諸侯必會爭道相迎。」

嬴政沒有回話,李斯聽到又反駁了幾句,最後那句:「大王,該將文信侯遷離洛陽了。」嬴傒對於這位曾經權傾一時的相邦是顧忌的,在嬴傒看來,嫪毐的事和呂不韋脫不了關係,呂不韋縱容嫪毐坐大,弄出了嫪毐謀逆的事,最後卻只是被黜相位。若不是後來因為逐客事件宗室收拾不了局面,宗室對於呂不韋的處置是有更多意見的。

「臣告退。」嬴政依舊沒有說話,嬴傒說完這番話只能行禮告退。

自從李斯告訴了嬴政身世以後,雖然中間不小心多了李斯懷孕的插曲,讓嬴政先把注意力放到了這上面,但李斯知道嬴政心裡對於呂不韋的情緒還是十分複雜的。原先成功奪權以後,可以只記著呂不韋的恩情,可知道呂不韋是他的父親後,卻開始想起呂不韋不願交權的事,若不是呂不韋太過在意權勢、在意與趙姬的結盟關係,只對嫪毐加以訓斥而無實際作為,李斯也無法成功以縱容嫪毐拉下呂不韋。

更何況,若不是呂不韋一首炮製了成蛟的事,嬴政也不會對呂不韋心寒。李斯想,說起來,嬴政和他會逾越君臣關係,也是成蛟的事促成的。
臣子謀逆為保自己的權勢不少見,成王敗寇。呂不韋卻是以製造他人謀逆而保自己的權勢,對於君王而言卻是更忌憚的,可以製造謀逆,又有什麼是不行的?可見當時呂不韋有多不想交權。以嬴政的心智,估計早已想到此事背後的可怕之處,才會在知道身世之後如此無法釋懷吧。
李斯從洛陽返回咸陽後,嬴政似乎也當作不知道身世,一心都在盯著李斯的身孕。身世的心結背後糾纏了太多公私事,嬴政沒有主動提什麼,也沒有誤了對趙戰事的決策,李斯也不好主動提起此事。

李斯恍惚地想起,小公主出生的時候,嬴政派人去洛陽說了一聲,有一日李斯抱了公主凝在哄她睡覺,睡著了以後嬴政接過女兒親自抱著,低聲地說:「寡人寫了封信,告知仲父凝兒出生,仲父也十分高興,派人送了凝兒許多禮物。」
李斯嗯了一聲,他沒有問信是如何開頭的,嬴政剛才已經說了。

嬴政又低聲地說道:「仲父又在信裡安慰寡人不必為一時的成敗喪志,來日尚有許多機會。」語氣裡似乎夾雜著一些懷念與感傷,也許是懷念呂不韋對他仍像是個父親般的時候。

公主凝已經睡熟了,嬴政把女兒放回床榻上,又摸摸女兒熟睡的臉,似乎若有所思。

回過神來,李斯發現自己陷入了心緒之中,見嬴政仍然沉默地坐著,走到嬴政面前又行禮:「大王。」

「先生坐下再說。」嬴政這才注意到李斯沒換上官服就入宮,知道李斯也是匆匆又入宮

李斯從善如流地坐下:「大王,臣以為,此時尚未有定論,不應只因趙國的打算,便將文信侯遷離洛陽。」

嬴政好像有點意外,又問:「先生何意?」

「此乃趙國奸計,我大秦不應隨著趙國起舞,而應當沉著以對。」

「……寡人明白,寡人不會為此苛責仲父。」嬴政說完這句又沉默了,雖是這麼說,但嬴傒的意思多半也是宗室的意思,如果趙國繼續有動作的話,難保宗室不會藉此說話……

此中關節嬴政想到了,李斯當然也想到了,但李斯也沒說話。不得不說趙國在此時選擇以呂不韋做文章,還真的是個好時機,最起碼可以擾亂嬴政心緒。
現在只能希望遏止趙國的動作,呂不韋能處理好了。

 

雖然嬴政原先對嬴傒要呂不韋遷離洛陽的提議不置可否,可後來變為四國奉上相印,要請呂不韋做四國丞相。連丞相隗狀都對呂不韋有不小的意見,嬴政不得不做出處置,重責呂不韋命其遷入蜀地,要斷了四國與呂不韋的門客心思。

事情發展成這樣,李斯越想越不對勁,每回合縱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現下趙國與他國嫌隙未解,怎麼就聯合起來要請呂不韋做四國丞相,除非是有人在背後策畫。

嬴政雖然對呂不韋心結未解,可還是選擇保護呂不韋:「辛苦先生去一趟洛陽,寡人會命辛勝護送先生去。先生跑這一趟,仲父必定更加明白寡人之意。」

李斯正在處理廷尉府的公文,就聽到寫好詔命的嬴政這麼說著,連忙行禮:「臣樂意為大王分憂。」

嬴政雖然心緒複雜,但顯然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看著寫好的詔命皺眉:「此事頗為蹊俏,傳寡人密函,命姚賈多加注意此事。」

「諾。」

而呂不韋,此時卻已經替嬴政想好了路。

李斯又再一次地來了洛陽,這回他帶著王的詔命而來:「文信侯呂不韋,君何功于秦,秦封君河南食十萬戶,君何親于秦,號稱仲父,其與家屬徙處蜀。諸位,聽清王詔了嗎?」

「臣呂不韋,僅奉王命。」呂不韋能懂嬴政的用意,李斯又問了一次門客:「諸位是否聽清王之詔命?」

「僅奉王命。」

看到當年意氣風發的相邦如今衰老成一般老人的模樣,李斯有點感慨,尤其雖是為了保護呂不韋,卻必須要貶斥呂不韋。不過呂不韋毫不介意,熱情地拉著他來到典藏處,李斯頗有興趣地看著呂不韋整理的《呂氏春秋》,呂不韋站在他身後:「大王一片苦心,臣全然明白。」而後向他行了一個大禮:「這一拜請廷尉大人替我拜給大王。」

於呂不韋而言,公主凝出生後收到了嬴政親筆寫的問候,雖仍以「仲父」開頭,可是已然足夠,呂不韋能感覺到嬴政已經承認自己的身世。這一個大禮,是早年的他欠嬴政的,早年的相邦呂不韋未把嬴政當成真正的秦王,犯下許多錯誤。

李斯沒有退開,這是行給嬴政的大禮。直到行禮完才扶呂不韋:「文信侯請起。李斯定不負文信侯之托。」

「一路勞頓……」要交代給嬴政的事情已交代完,呂不韋安心了,就剩他要和李斯說的話。

「確實餓了。」李斯笑笑,他終於可以喝上呂不韋親釀的酒。呂不韋顯然也是想到李斯前兩次都因為身孕而無法飲酒,笑笑地拉他坐下。

李斯笑笑地談起嬴政的現況,他知道這是呂不韋最關心的,呂不韋似乎意有所指:「大王又能下詔護我幾回呀?」四國不斷做文章,若秦國臣子相信他也就算了,但宗室、群臣又會相信他?可秦國的臣子又會相信他沒有這個意思?

李斯想到嬴傒、隗狀的話,一時接不上話。

「人終是要為自己犯過的錯事付出代價。」呂不韋也不怪他們不相信他,若是他自己也不會相信,呂不韋拿起酒飲了下去。

李斯心有不安,只好轉移話題讓呂不韋安享晚年,雖然手段不同,但他知道呂不韋也是希望一統天下,呂不韋卻岔開了六國的話題,又問:「大王如今在想著該如何立公子宇為儲君吧?」

「……是,可是此事……斯以為難成。」李斯猶豫著,還是說出了真話,呂不韋想必能懂。嫡長子繼承制深入人心,公子宇非嫡非長,後宮的格局平衡,嬴政不可能追封假的生母為王后,嬴政也不想跟一個陌生的女人合葬,如果乍然立了公子宇,會破壞前朝與後宮的平衡,李斯苦口婆心地勸政先暫時拖著。

呂不韋點點頭,因此當年趙姬必須是嬴子楚的正妻,才能讓嬴政登上王位,嬴政一開始就挑明不立王后,讓儲君人選也易生爭議,一不弄好,事情會變的很麻煩。
「若不定下儲君,將來恐會為此而生風波。政局之事變幻莫測,廷尉可要小心,若大王和先王一般驟然……」呂不韋話沒有說完,話就哽在了嘴裡。

李斯沉默了一下才說:「斯以為,眼下最要緊的是一統天下之事,大王年富力強,儲君之事尚且不急。」這次換李斯岔開話題也繞回話題:「文信侯安心居於蜀地之時,且看大王一統天下。」

呂不韋笑笑,沒有說話,為李斯滿上酒,一邊又笑問:「公子宇可好?也到讀書識字的年紀了吧?」

「是,恰好如今秦篆已成,斯便以秦篆為底,讓公子自《詩》讀起,公子聰慧,學的很快。」講起兒子,李斯臉上的笑意變的比較溫藹,開始聊起了家事:「說來好笑,公子牙牙學語時,學著大王喊斯『先生』,斯本認為無妨,不料大王以為不妥,後來都讓公子私下喊臣『斯叔』。」

想到某次入殿時,公子宇跑過來奶聲奶氣地喊著:「斯叔。」李斯差點沒愣住,好險還是面不改色地行禮:「公子。」

呂不韋笑笑,自家兒子嬴政的小氣可以想像:「想必廷尉會勸說大王此舉不妥?」

「是,可大王不以為意。」李斯無奈地說,本來他負責教導公子宇,公子尊敬地喊他「先生」也很正常,可是嬴政很堅持,兒子怎麼可以跟我喊一樣的。

開始進入閒話家常的模式,李斯或許沒有想到,當他終於喝上呂不韋親釀的酒,卻也是送別的酒。


隔日李斯坐在馬車上,潸然淚下。他曾一心一意要將呂不韋拉下相邦之位,可是呂不韋對於大秦的功勞,李斯一向敬重,也不想將政見上的不合成為政治鬥爭的你死我活,縱使他明白呂不韋犯下的錯誤或許不該輕饒,但當嬴政希望讓呂不韋回到封地安度晚年,李斯沒有反對,反倒是宗室一直主張重懲。

呂不韋是少數知道公子宇、公主凝身世的人,不知不覺間,呂不韋像是一個過來人一般在給他建議,若說先前還是暗潮洶湧的你來我往,現已是個可以說真心話、真心替他想的前輩與長輩。

可呂不韋終究死了,如他所說,死在自己早年曾犯下的錯上。李斯擦去眼淚,這個錯還是無法以他的貢獻來抵銷嗎?

恍惚間李斯回到咸陽,不知要如何向嬴政開口說這個消息。嬴政對呂不韋雖是心結未解,可他明白嬴政親筆寫信給呂不韋時,已放下了心結,只差一個稱呼而已。

如若嬴政知道了呂不韋的死訊,很有可能會衝動行事,可又瞞的住嗎?

李斯入殿後,嬴政正在等他,嬴政正要開口問李斯,卻見李斯直接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大王,臣代文信侯行此禮給大王。」

「先生起來,這是何意?」

「文信侯,已於前幾日服毒自盡。」李斯別無選擇,自己說總比別人來說更好。

嬴政瞪大了眼睛,在理解了李斯的意思後,忍不住大聲地問:「李斯,寡人沒讓他死,他怎敢死?」李斯於他而言,已經是個情感上的依賴,他繃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好不容易釋懷了些許,才親筆寫信給呂不韋,又為保護呂不韋才將他貶往蜀地,嬴政以為呂不韋懂他的苦心,既告訴他身世,難道不想等一句「父親」?

「大王,文信侯明白大王的用心,所以⋯⋯」李斯想要解釋,就被情緒激動的嬴政打斷了。

「仲父即便明白寡人的用心,依舊選擇自盡,是嗎?」

李斯一聽,知道嬴政開始鑽起了牛角尖,嬴政是為呂不韋好,可呂不韋又何嘗不是,緩了緩壓住難過的情緒開口:「大王,文信侯是為大王、為大秦而死,文信侯不願大王再為他的事而分心。」若四國繼續有動作,朝臣必然主張要嚴懲呂不韋,呂不韋不希望讓嬴政為難,呂不韋的用心,嬴政必然能懂。

嬴政聽到了李斯的話,又看見李斯眼裡的淚光,心一痛,李斯必定也在為呂不韋之事而難過。呂不韋的用心他何嘗不知道,可是嬴政接受不了。

嬴政上前去抱住李斯,既像安慰又像兩人互相的取暖,手上用力,他可以作為依靠般的人僅剩眼前的人,李斯明白嬴政此刻的情緒,被抱的發疼也沒有說什麼,嬴政想到呂不韋為何而死,咬牙憤怒地說:「趙國此番算計我大秦,寡人要他們為此付出代價。」不能怪秦國的群臣,只能怪一開始挑起事端的人。

「大王⋯⋯」李斯聽來不妙,現在雖然不怨呂不韋了,可是事情卻更嚴重,李斯想要寬慰嬴政,分析當中的利弊。

李斯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嬴政堵住了嘴。李斯不習慣在公事上親熱,眼下的情勢又要緊,若是嬴政衝動對趙有什麼舉動就不好了。可是嬴政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加深了這個吻。

李斯想要推拒,不僅不習慣於推拒嬴政,嬴政的力氣又大,吻完的時候李斯的腰帶已經松垮,被嬴政一把扯掉。

「仲父之死,寡人要讓趙國償命。」嬴政

「大王,大王⋯⋯」李斯雙手推拒著,想要讓嬴政冷靜下來,可是嬴政含著怒氣目眶發紅,見到他的拒絕反而更加憤怒,又堵住了他的嘴,恍惚間嬴政直接手伸向了他的下體,隨意地在陰蒂上揉了幾下,就伸入了手指。

嬴政橫衝直撞地探入手指,事已至此一場性事是避不了的,李斯也只能儘量放鬆自己的身體去接受嬴政,希望能以婉轉來平復嬴政的怒氣,在嬴政伸入兩隻手指在雌穴進出時,嬴政又堵住他,這次他沒有推拒,軟軟地回應嬴政。

嬴政進入以後,依舊抵不過怒氣,低聲地說:「寡人要他們償命。」邯鄲受人欺淩的回憶、小時候對呂不韋如父親的印象不斷在腦海裡閃過,還有公主凝出生後寫信給呂不韋,呂不韋在信中對嬴政的關心,是嬴政在這世上少數感情可以依賴的人。嬴政把李斯緊抱在懷裡,在李斯耳邊說:「寡人要他們償命。」

「大王,眼下萬不可⋯⋯啊!」李斯仍想要勸,可是嬴政已經動了起來,食髓知味的雌穴感覺到陽具的插入早已緊緊含著,再沒有不適感,在陽具攻入時婉轉承歡。

「寡人會做好謀劃。」以大秦之強盛,攻趙雖麻煩,卻絕對不是無法攻下。

李斯沒有放心,可是被嬴政的動作粗魯又直接,這場性事十分猛烈,李斯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希望嬴政能夠發洩情緒,千萬不要衝動。

在昏過去前只聽到嬴政說:「寡人要為仲父報仇。」

李斯心有不安,卻因為一路從洛陽奔回咸陽,實在抵不過勞累,而昏睡了過去。


隔日,李斯不安地看著嬴政。

「上將軍,三日之後,誓師滅趙。」

李斯一聽不好,眾人對視,只能他先站出來勸:「大王,我大秦痛失文信侯,臣等與大王同悲,然臣認為目下並非攻趙之良機。」見嬴政轉了過來,起碼有在聽:「關東六國正秘議合縱,此刻滅趙恐難一舉成功,反倒會促成六國合縱,抗我大秦。」昨日沒說完的話現在分析給嬴政聽,希望能聽得進去。

嬴政沒有說什麼,王翦也站出來說道:「大王,前次攻趙,大王精心籌畫,先是收服趙相郭開,後蠱惑趙偃攻燕,韓魏燕三國受趙偃之害,都在央求大王你儘快地懲戒趙國,我秦國正是佔據天時人和,方才打敗了龐暖,斬了扈輒。此時貿然下令攻趙,大王,還請斟酌。」
李斯又勸:「臣贊成王翦將軍之議,趙偃崩,趙國弱,然其國力猶存,尚可與我大秦一戰。」這也是他和尉繚討論的結果,如果還沒有設法弱趙就強攻,只會徒增耗損。
「上將軍,此役滅趙,勝算幾何?」聽到嬴政的問題,李斯等人心裡燃起了點希望。
「臣不敢言穩操勝算,但有七成把握。」希望卻很快破滅。
王翦急道:「上將軍!」
完了,尉繚忍不住閉眼,嬴政已經聽不進他們的勸告了,這下更聽不進了。
嬴政已然沉於憤怒之中,怒吼道:「聽見了嗎?」
「諸位,趙國雖強,但長平之敗後至今沒有恢復元氣,趙國雖有精兵良將,但是廟堂昏聵,各位所慮的便是李牧,齮不敵李牧,有王翦將軍敗之;王翦將軍不敵,還有端和、李信、蒙恬諸人,征戰殺伐從無必勝之理。王於興師,將士們與子同仇。定會攻下邯鄲,蕩滅趙國。」
李斯側目,可秦又不只是要滅趙,還要掃滅六國,多賠進一個將軍,將來就少一個。
真的完了,尉繚甚至想扶額了。這一番煞有其事的分析,聽起來還有點道理,更會讓嬴政信以為真。

「哀兵必勝,我等誓滅趙國,為文信侯報仇雪恨。」李信在一旁添加柴火。
「大王,大軍出動,必要做好萬全籌備。」李斯一聽不妙,又出來勸道。
「滅趙之議寡人已決。」嬴政又轉過去,不想再理。李斯、王翦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要何人開口再勸,只能由軍事理論專家尉繚出面了。
「大王,不能因為文信侯遇害,而貿然興兵滅趙。大王重情義,追思仲父,卻不該因私恨而廢了國事。『戰不必勝,不可以言戰;攻不必拔,不可以言攻。』征伐當起于正義,不應出自私恨。敗敵宜後發制人,切不可主動出擊呀!」又是〈攻權〉篇章,李斯和尉繚討論時談及此篇,兩人交流了許多見解,征伐的「名義」十分重要。可李斯有點不安,他記得嬴政也讀過,若是嬴政拿另一句來反駁……
果然,嬴政怒吼:「趙國使奸計害死我大秦文信侯!是為不義,寡人滅趙乃是正義之戰!『凡挾義而戰者,貴從我起。』!」完了,嬴政果然記得這句。
「此乃大王一廂情願,然六國卻不會苟同,這是開戰之大忌呀!」尉繚也急了,顧不得和嬴政爭論嬴政忽略的下一句「爭私結怨,應不得已。怨結雖起,待之貴後,故爭必當待之,息必當備之。」,現在這事只是私怨,說不上國家正義。
「寡人難道還要六國贊同嗎?那寡人此生又如何一統天下呢?」嬴政又再度怒吼著,李斯見嬴政的情緒已經來到了極點,心裡暗思如何是好。
「大王存大志,臣等誠意輔佐,然大王決斷失策,天下同樣不能一統啊!」
「國尉休要再言!滅趙之議寡人已決!上將軍,三日之後,揮兵滅趙。」而後直接走出去。

尉繚與李斯對視一眼,尉繚的眼神像是在說:果真如我當年所說吧。

38.

伐趙前李斯仍試圖求見,直到攻趙的軍隊已出發,嬴政才見了李斯,又強調:「攻趙已是箭在弦上,寡人心意已決,先生不必再言。」可能是想到前兩天當面駁斥了李斯,語氣和緩了不少。

李斯心理嘆氣,嬴政拖到這時才見他,他也明白已無法挽回,只能說:「大王決斷,臣不會再言。」

攻趙之事不順,雖有王翦及時趕到未造成更大的損失,卻仍使桓齮自盡,現在趙、燕等國對秦虎視眈眈,巴不得藉此反過來攻打秦國,雙方對峙。嬴政到街上走走,聽見大家仍心向秦,心情好了些許。

嬴政與李斯對坐著,嬴政竟有幾分心虛,特別是冷靜下來後不免懊惱自己的衝動,雖然呂不韋對於他的意義重大,可是身為秦國君王卻不該以秦國來報私人恩怨,即便呂不韋

卻聽見李斯輕聲地說:「大王,臣明白大王失去文信侯之痛,可此刻實不是衝動行事的時候。」

嬴政懊惱地說:「寡人之失,令我秦失去一位上將軍。」雖然這話是在懊悔自己的衝動,不過李斯明白,也是委婉地在告訴李斯,他當日沒有聽進他們的諫言,是他錯了。

「大王,臣以為一統大勢所趨,趙國使奸計害死我大秦文信侯,然我秦須做好更多的準備,一舉滅趙,才能真正為文信侯復仇。大王,『爭私結怨,應不得已。怨結雖起,待之貴後,故爭必當待之,息必當備之。』」李斯鬆了口氣,婉轉地安慰嬴政,既是提醒也是給嬴政一個台階下。雖然賠掉一個上將軍確實不好,但嬴政有恢復理智就好了。

「還請先生指教。」

「過往我秦將目光置於趙國朝廷君臣猜忌,但如今趙王年幼,趙太后倚賴春平君勸服李牧與趙國宗室,不會完全聽信郭開。臣以為,當今之策不在挑撥趙國朝廷。」

「在於何處?」嬴政一聽,不意外李斯果然已經想好了對趙下一步,李斯怕是上回欲滅趙的時候,就已經在想若是沒能滅趙,下一步該怎麼做

「臣與尉繚探討過趙國國力猶存的原因,臣認為,趙民心尚凝聚,若有戰事,仍能有趙人從軍入伍,加以訓練成可用之軍,又有李牧等良將率領,趙軍實力不減。上回大王謀劃,已除龐暖,只余李牧。可來日若要伐趙,需先弱趙之民,再設攻滅趙國。」李斯繼續說著。

嬴政若有所思:「弱趙民力……」

「如今國之強盛,在於黔首,不在貴族。」李斯知道以嬴政的胸懷,必定能懂他的意思。

嬴政忽然問他:「大渠,也差不多到完工之日了?」

「是,近日就能完工。」李斯想到前幾日鄭國遞上來的報告,說是各項工程都已經收尾的差不多了。

嬴政望向他,眼裡的眼神又恢復了天下在握的自信,而不若先前的滿腔憤怒:「先生隨寡人去一趟洛陽,奠祭仲父。」

「諾。」


李斯收到燕太子丹在和韓非、趙佾等人會合後,去齊國大肆收購銅鐵,要助趙抗秦的密報,李斯呈給嬴政,或許,這正是借力使力的好時機。

嬴政奠祭完了呂不韋,走進呂不韋的藏書處,看見呂不韋所藏的天下地圖,下定了決心,而後在走出去時,心裡默默地喊了一聲:「父親。」


「國之強弱在於生民,寡人欲攬六國之民入秦,以弱六國。」奠祭完呂不韋後,嬴政緩緩地說出這句,讓尉繚、嬴傒等人有點意外。

李斯卻不感意外,附和道:「大渠修成在即,引六國庶民入秦正是時機。」

「臣恐六國之民,不願離棄故土阿。」姚賈不像李斯已經心裡有譜,提出疑惑。

「上卿,寡人遣你去一趟臨淄,遊說齊王統購銅鐵,使銅鐵不能夠經齊入趙,趙國將會如何應對?」

「軍資匱乏,軍力不濟,趙國必向韓、魏等國求援。」姚賈不知嬴政的用意,客觀地分析。

「再修國書與韓、魏、楚、燕四國,趙國戕害我大秦文信侯,敢有助趙軍資者視為敵國,當滅之。」

「若列國暗中輸送軍資于趙……?」嬴傒沒聽懂。

尉繚已經懂了嬴政的用意,為他解說道:「這正是大王想要的局面,燕趙素來有仇,故燕王不會助趙。楚非盛產銅鐵之國,且與趙國相隔有距,亦不會助趙。韓魏懼秦,不敢明來,然三晉唇亡齒寒,故只有開禁銅鐵私鑄,以圖救趙。」心想這不正是李斯和他討論的內容化為實際的謀略,李斯八成也在當中出謀劃策過,只是讓嬴政說出來。

李斯淡定地站在一旁,這是嬴政的謀略,有尉繚負責解說,不需要他開口。

「韓魏若開禁私鑄,必致糧荒。沒了糧食,六國尤其是三晉的庶民們,只能蹊遷就食于秦。」嬴傒恍然大悟,明白了嬴政的用意。

「若是如此,即便六國再行合縱,也無法阻我大秦剪滅六國、一統天下之步伐。」嬴政自信地說著,看著嬴政的自信,李斯感到安慰。

 


大渠終於完工,令李斯沒有想到的是,「請廷尉大人宣詔命。」

李斯宣讀的時候,因是王詔,所有人皆須跪下,只有李斯不用:「王詔。浩浩上天,冥冥大地,今三百里大渠貫通,關中父老再無旱澇之憂,秦盡得不盡之資。寡人以彰鄭國不世之功,特賜渠名為鄭國渠,以正數十萬修渠秦人忠義之名。詔命。」讓李斯宣詔,表達李斯在鄭國渠的功勞嬴政都記在心裡,也讓李斯提早體會了一把丞相的感覺。

「大王萬年,大秦萬年。」

令李斯更加沒想到的是,嬴政在讀呂不韋門客修纂《呂氏春秋》的紀錄時,想到呂不韋的門客,若有所思地問:「先生的兒子李由,早已成年?」

「是,由兒已二十一歲。」李斯不明白嬴政的用意,遲疑地回答。

「可有婚配?」

「尚未,整日只想跟著蒙恬將軍習武,臣的夫人為此頭痛不已。」

「宗室適齡女子有不少,寡人想為李由指婚,先生可答應?」嬴政問道,呂不韋受宗室猜忌的原因,也和外客身分有不小的原因,又招攬許多各國來的門客。雖然宗室之首嬴傒目前十分信任李斯,可是他得做出更多安排。

李斯一征,理解嬴政的用意後,連忙行禮謝恩:「臣替小兒謝過大王恩典。」

「先生不必如此。」嬴政又拉住李斯,李斯其他的孩子也得安排才是。

 


大渠開通,嬴政躊躇滿志:「今鄭國大渠開通,我大秦田地充盈,寡人已命三川郡守,遷庶民入關直抵渭北,兩位丞相,你二人負責沿途接應,務必使庶民可以安達抵達渭北腹地。」又交代王綰:「督促渭北諸縣,讓他們為庶民準備好糧種、農具、耕牛,使他們可以勞作於斯,紮根於斯。」

「攻城奪地尚在其次,重在奪人。得了天下之人,便是得了天下,六國無力扭轉。」嬴政不以為意,他已經將上回李斯說的那一番話,轉化為更高的層次,嬴政胸懷天下輪廓,李斯以實際的角度為他謀劃。

姚賈成功遊說齊王銅鐵禁運趙國,如他們所料,韓、魏、燕等國試圖私下幫助趙國,韓魏等國已開放私鑄。幾個月過去,可是卻有銅鐵經由匈奴之地入趙。
「匪夷所思阿,匈奴與趙國向來死敵,現今竟往肥地疏運銅鐵。」羋啟表示疑惑。
李斯想都不用想是誰在背後搗鬼:「丞相,匈奴不產銅鐵。運往肥地的銅鐵軍資,是從燕國而來。」經過這麼些年,眾人也都心知肚明李斯在嬴政心中的地位,又因經常是李斯解釋嬴政之意,差不多等於李斯的意思就是嬴政的意思,所以多半聽命於李斯,李斯也漸漸地語氣直接,乍聽不像是廷尉和丞相說話的語氣。不只站位如王后,現在連和丞相說話的語氣都如同王后。

羋啟聽見李斯不客氣的話,沒有接話。

「燕王敢悖秦助趙嗎?」嬴傒也疑惑。

「燕王不敢,必是有人暗自為之。」

「何人哪?」

「燕太子丹。」絲毫不意外,李斯想,必定是趙國急著要銅鐵,燕王不願給,燕太子丹希望能暗中運一些,聊勝於無。而韓非,想必已經看破嬴政的計謀,試圖說服趙魏等國不要開放私鑄,卻無成效。

「寡人已命李信從上郡出擊,阻斷趙國與匈奴的交通。」嬴政進來以後,馬上表示情況已在掌控中。

羋啟:「大王,公子非、魏沾、燕丹等人聚集邯鄲,恐三晉對我大秦的謀劃已有察覺。」

「即便三晉識破我大秦的計策,那又如何?趙國岌岌可危,韓魏若不相助,三晉必會分裂。斯認為此正是削弱三晉之關鍵。」李斯自信地道,語氣越發不客氣。雖然韓非能說的清楚道理,可是眼下面對的危機是立即的,道理也不能解決現在的危機,韓、魏也只能飲鴆止渴。有了上次交手的經驗,李斯似乎多了點信心。

「趙國的壓力越大,三晉便會越難以抉擇,故命上將軍王翦火速攻趙,即便損失一些兵力也在所不惜,秦、趙戰事越烈,三晉的私鑄之風便會越盛。」嬴政也附和道,羋啟與嬴傒默默表示,這兩人都想好了,自己的存在果然是多餘的。

 


果然如嬴政所謀畫,韓趙魏私鑄銅鐵而致糧荒,多有流民入秦討食,嬴政看著如今已測量的耕地尚未耕種、流入之民的統計,笑笑地說:「也到該收網的時候了。」

「以往大秦攻下所得一城,因擔憂原六國之民難以管理,只能逐出其民,遷入秦罪囚、奴役入地耕作,使六國皆嘲我大秦不過空有武功,卻無法治理百姓,有國而無民。」李斯正在寫對渭北的幾道律令,認真地回應道:「後雖因六國戰事日漸劇烈,也有不少人西遷向秦,可卻尚有舊觀念。大王胸懷天下,憐憫天下之民,今大王之策,不僅弱三晉國力,亦可使六國之民扭轉對秦之印象。」(注1)

嬴政看完呈上來的竹簡,滿意地點點頭道:「先生說的是,寡人要的不僅是天下皆為我秦土,也須天下之民亦為我秦民,寡人才是這天下之主。」

談到秦民,李斯便想起一事:「大王,已有許多韓魏之民西遷,尚有許多流民在函谷關外。以往黔首編戶時,皆以身長為記錄。編戶記錄事關男子徭役、賦稅、刑罰、婚娶等,也關係大秦軍力,臣以為,身長恐不夠精確。」

「先生之意是?」自商君制實施以來,以身高為官方戶籍登記的紀錄已有一百多年,秦對百姓的戶籍掌握已是六國最為精確的,嬴政好奇,李斯還想要再進一步?

「不妨以年歲為准,年歲真正事關人的智識,不因地域不同而有差異,大王不妨下令男子書年,以便更確實掌握大秦之民力。」(注2)李斯建議道,依據各地所呈上的逃役、刑罰爭議,經常在身高的些微差距爭執,不同地域、家族血緣等等的身高都會有落差。年齡的話,扣除少部分的例外,爭議就少多了。

「先生所言有理,就按先生所說的做吧。」嬴政點頭,李斯都會替他將想法進一步的實行,現在流民入秦先實施看看,如果可行,將來一統天下時,就可推行到天下。

嬴政越想越覺得此內助良臣相助,一統先下之期越發近了,公主凝出生的時候,雖然因為自趙退兵而沮喪,可還是帶來「天下凝一」呢。想到公主凝,嬴政又對李斯說道:「快到先生教導宇兒的時間了,不如寡人命人把宇兒帶來,先生便在此處教導宇兒,寡人也聽聽吧。」
「諾。」

注1:
秦國在佔領地區設官治民,置兵鎮壓,也把被征服者做編戶期民看待,而非秦人成為奴役統治階級的征服王潮。所以我們從傳統史籍與辛出資料很難發現秦對六國人民「系(累)操而歸。丈夫以為僕圉、胥靡,婦人以為舂酋」的痕跡(《墨子.天志下》)。相反的,秦往往驅逐原居民而佔有其地,如《史記》雲:
惠文王八年 樗裡子伐曲沃,盡出其人,取其城。(〈樗裡子列傳〉)
   十三年 使張儀伐取陝,出其人與魏。(〈秦本紀〉)
   後十一年 拔魏曲沃,歸其人。(〈六國年表〉)
曲沃,魏地,樗裡子取城而泣人,被趕出去的人民只好投奔到魏國別處去,所以又稱「歸其人」;張儀之取陝出人與魏,也是此意。原居民被迫離開後,城空地曠,秦乃赦免罪人,解放奴僕,或招募自由居民來填補。此類遷徙昭襄王時代至少有過五次,皆見於〈秦本紀〉:
   二十一年 魏獻安邑,秦出其人,募徙河東,賜爵;赦罪人遷之。
   二十六年 赦罪人遷之穰。
   二十七年 攻楚,赦罪人遷之南陽。
   二十八年 攻楚鄢、鄧,赦罪人遷之。
   三十四年 秦以魏、韓上庸地為一郡,南陽免臣遷居之。
注2:
《史記》云,秦國到秦王政十六年(前二三一)才「初令男子書年」(《秦始皇本紀》),此即睡虎地秦簡《編年記》今十六年的「自占年」(《睡簡》頁7)。

 

(以上均引自《編戶齊民:傳統政治社會結構之形成》)

 

TBC
重刷時發現,嬴政在說要銅鐵弱三晉時,李斯臉上的表情完全就是:我早就知道了。
本來想逃避呂不韋之死的問題,可能也有人發現,嬴政發現身世以後呂不韋的線就斷了,我其實是有點想避過的,覺得我解釋的會太過情緒化不像個帝王嬴政。可是後來發現還是躲不過的,只能還是寫大段大段的解釋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這個很重感情的嬴政……
下章韓非終於要上線了,終於可以寫狗血劇情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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