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流水帳的連作者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還望大家包容

#有些內容修改了電視劇的規定,宮鬥(?)劇情有,雷者勿入

 

54.

事情進展的比想像中還順利,李牧的死訊很快地就傳來,王翦等人攻破了井徑,朝著邯鄲前進。

聽聞趙王趙太后已亂了分寸,一會兒要見頓弱,一會兒又不見,春平君趙佾擔憂趙太后趙王降秦,便自作主張將頓弱關押起來。

 

「照這態勢,邯鄲失守是遲早的事。」李斯知道嬴政並不心急,又道:「不只趙王已亂了心,頓弱表示,郭開眼見邯鄲朝夕不保,似乎更加討好,又將頓弱偷偷地放了出來,做兩面打算。」

嬴政笑笑:「恐怕不只郭開,趙國宗室亦有不少人如此想,趙王、太后心知肚明,心亂也是意料之中。」

「王翦將軍謹慎,並不急於攻城,然沒有李牧,趙國只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

「眼下要緊的是如何減少我秦軍傷亡,傳個密信,讓王翦放心。」

「諾。」

 

 

李牧一死,秦軍迅速占領了趙國大部分土地。不過三個多月,咸陽收到捷報,邯鄲已插上秦國的旌旗,並於平陽俘虜趙王。 

嬴政決定親走一趟趙國,一是為了舊地重遊,二則是為了做給其餘四國看,讓他們知道趙國可能強悍過,可被打下以後,一樣也沒辦法掀起風浪。

李斯能理解嬴政的想法,在眾臣反對之時,出面講解。但他擔憂的不是趙國不安全,頂多是些小動作,他擔心的是趙國,是嬴政幼年受盡屈辱的地方,有太多恩怨。

想不到卻在重新回到故居之時,嬴政撿起地上寫有「趙姬敗類」的木牌,李斯感覺的到,那一瞬間,嬴政的情緒已然激動起來:「何人所為?」

李斯趕緊說道:「邯鄲庶民已歸順大王,應是舊趙士人餘孽。」

「將邯鄲食邑600石以上的士人,全部斬首,豪門富商全都遷至咸陽。」嬴政轉身就走,李斯擔憂地看著嬴政:「將太后舊居方圓五里之人,全部坑殺,舊怨新仇,寡人就此了斷。」

偏偏回到龍台宮不久,郭開這人來討要功勞。李斯見郭開這副模樣,不免更加厭惡,上回他還有心情戲弄,這次懶的再和郭開廢話,提出了郭開中飽私囊的證據,直接讓嬴政烹殺了郭開。

咸陽傳來了太后病危的消息。

回程之路,在駐紮地休息,李斯見嬴政遠眺著趙國的方向:「臣謝大王處理郭開,此人不除,必成後患。」

看著李斯對郭開不屑的樣子,嬴政好奇地問:「先生似乎特別討厭郭開?先生實不必放在心上,苟荔之人罷了」

「大王,臣自認亦是逐利之人。」李斯直白地說,「然臣要的不是眼前的蠅頭小利,而是大利,大利才能創造更多小利,郭開的苟利,實則是目光短淺。」

 

「所以臣當年離開上蔡,師從荀子,又一路向著大秦而來,大王高瞻遠矚,所能給臣的,遠不僅於那些小利。」

 

「先生是在安慰寡人,昔日種種已不重要?」

 

「是,重回邯鄲,太后病危,大王想起往事。雖則現下,臣不憂大王因衝動而做錯決定……」他們都知道是在指上回呂不韋死後衝動伐趙,李斯輕聲地說:「可臣不想大王難過。」


自從迎回趙姬,趙姬也無實權,嬴政在李斯的勸說下,還是按照規矩地去看望太后。加上嬴宇出生後,趙姬也逐漸地有個老母親的樣子,畢竟是共患難過的人,嬴政又不是鐵石心腸,兩人的相處沒辦法如過去一般,卻也有著親情。

嬴政將李斯抱在懷裡:「難過,卻也終究過去了,寡人在太后故居是失態了,可寡人的話不是只說給旁人聽,舊日恩怨,寡人已然放下。」

「若是母后走了,一切更成往事了。」嬴政語氣裡有著噓嘆,李斯伸手撫上嬴政的肩:「大王來日更加寬廣。」

 

 

返回咸陽後,嬴政趕去見了趙姬最後一面,趙姬走完了人生。宮裡都在為太后服喪。

李斯知道嬴政心情不好,本想讓孩子們不要去吵嬴政,可嬴政說沒關係,還是像往日一般就好。

嬴一還不懂何謂生離死別,他只知道他被帶去見過、待他還不錯的老奶奶死了,嬴政會很傷心,咚咚地跑到嬴政身旁,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喊了句:「父王。」

小孩子關心的模樣都寫在臉上,嬴政揉揉嬴一的頭:「小一兒關心父王。」

嬴宇在一旁也關心地道:「兒臣明白父王為王祖母而難過,但父王要保重龍體,」

嬴政欣慰地聽著兒子的安慰:「宇兒你也坐。」

嬴一見到嬴政的案上有橘子,眼裡放光:「兒臣替父王剝橘吧。」

「你自己想吃吧。」嬴政看到嬴一嘴饞的樣子,想到宮裡都是白事,大概是拘著小孩子了:「也罷,你為寡人剝幾顆,別忘了你宇哥哥也喜歡,剝點給哥哥吃。」

「嗯。」嬴一點點頭。

李斯見嬴政是真的沒事,稍微放了心。


 

回到宮裡的嬴政與李斯,開始商議下一步的行動,並沒有發現宮裡逐漸有謠言開始。

 

主要是嬴一和李斯長的越來越像,他會說話走路以後,似乎特別喜歡黏著李斯,經常看見他跟在李斯後面,後面是急匆匆跟上的乳母:「公子,你怎麼又跟著廷尉大人走了呢?」

 

嬴一:「想要斯叔說故事,沒有亂跑。」這時嬴一會講話不久,講的話還沒有辦法很有邏輯地表達。

 

李斯一開始也沒發現兒子跟在屁股後面,轉過身看見小小隻的嬴一抓著他的官服裙子,心裡不免一陣慈愛,蹲下來耐心地說:「公子乖,晚上我再繼續說給您聽好嗎?」

 

「那我可以跟著斯叔嗎?」嬴一的大眼睛看著李斯,眨呀眨的。

 

「公子,您不想要去玩玩具嗎?」李斯是要去辦公的,嬴一若是在一旁哭鬧就不好了。

 

「我不想要玩具,我只想要跟著斯叔。」嬴一大有一副李斯如果拒絕,就要哭了的樣子。

 

見嬴一抓著他的官服不放,李斯不忍心拒絕,眼神示意乳母跟上,等會兒等嬴一累了再把他送回來。

 

嬴一見李斯沒有拒絕,就跑過來牽李斯的手。

 

李斯近來在宮裡處理公事的時候變多了,不只有廷尉署的竹簡送來,連各國的消息也都送來,讓李斯可以在此辦公。

李斯讓嬴一坐在一旁的桌几,又拿了幾卷畫著圖的各家典籍,就開始辦起公來,嬴一乖乖地坐在旁邊玩著自己的玩具。

李斯政務繁忙,看起竹簡,幾乎都忘了身旁有嬴一,直到被下人提醒該用膳了才想起來嬴一,嬴一有時候已經抱著玩具或帛書在榻上睡著了,卻也不吵不鬧的。

宮人連忙想要把嬴一抱走,李斯搖頭,輕聲地說:「待到要餵奶再抱給乳母,你去拿幾件公子的被子、外裘來,別讓公子著涼了。」這孩子如此乖巧,他怎忍心又把他抱走。後來有一次乳母告訴他,嬴一醒來以後就一直哭著要找他,哄了好久才不哭的。

「諾。」宮人應是,而後看著醒來的嬴一在跟著李斯旁讀書,看著嬴一的長相和李斯明顯更為相像,又見嬴一如此黏著李斯,心裡有著疑問。
 

 

就連王綰一開始也弄混了,有一次看著一個小孩乖乖被李斯牽著,問李斯:「斯兄,這孩子是你的孫子?大王賜名的那位?」

 

「不是,這是公子一。」

 

「公子一啊⋯⋯」王綰反而不知該說什麼,想起嬴一小寶寶時期他就好奇長相和李斯相像,現在更像了,這大王的公子怎麼會和斯兄相像呢⋯⋯王綰基於政治敏銳度,沒繼續往下想。

 

反而是一旁的姚賈笑著接話:「公子和廷尉有緣呢。」

 

「我是公子的夫子,當然會親近些。」李斯也笑著回答,一轉頭沒看見嬴一,原來是沒見過王綰和姚賈,嬴一怯生生地躲到他身後去了。

 

王綰和姚賈見李斯語氣溫柔地告訴嬴一:「公子,這是御史王綰與上卿姚賈,公子要向他們行禮才是。」兩人對看一眼,識趣地不去問更多。

 

嬴一怯生生地拱手行禮:「見過兩位大人。」

 

王綰和姚賈一起回禮:「不敢受公子的禮,臣下回帶些糖給您好嗎?」

 

嬴一看向李斯,李斯笑著點點頭示意可以,嬴一才點頭,不忘行禮道謝:「謝御史大人。」

 

王綰心裡表示,這個公子像斯兄,不像公子宇一臉傲嬌,看著倒是很可愛。

 

 

 

嬴凝跑到羋華的宮裡找離秋,就聽到羋華的貼身宮女,也是她原本的侍女在說:「人人都說公子一不像大王,反而像廷尉的孩子,我瞧確實是個野種。」

 

一旁的宮女見到嬴凝,連忙推推她,示意不要在嬴凝面前談這些。

 

昭蘭住了嘴,可還是嘀咕:「這個公主才多大,也聽不懂,何況也不過是個無寵⋯⋯」宮女又使更多眼色,才讓她沒有接著往下說。

 

嬴凝沒說什麼,走了進去看見離秋後行禮:「母妃,羋母妃。」

 

「凝兒來了,你怎麼裙子上髒兮兮的,不是告訴過你,要玩也要注意舉止,你是大秦公主,不能太粗野。」

 

「兒臣只是想射到麻雀而已,都怪蒙駿,一開始說不讓女孩子來,害我多花了些時間,本來還想要多射一隻給弟弟的。」嬴凝:「母妃,我方才聽到羋母妃的宮女在談論一弟弟。」

 

「談論什麼?」離秋看嬴凝裙子上的塵土已經拍不掉,又轉頭吩咐下人拿件新的裙子來。

 

「他們說一弟弟不像父王的孩子,像是斯叔的孩子。」

 

「這是什麼話?公子身世怎麼可以拿來胡言亂語?」離秋見嬴凝頭上的玉飾也鬆了,想讓下人取梳子來,可聽見這句話停了動作:「敢說這種謠言,我看要徹查,看有誰在傳。」

 

「姐姐,昭蘭向來多嘴。」羋華見離秋真的動怒了,昭蘭服侍她已久,有時候話多她也知道,可是又怕離秋直接秉公處置,昭蘭恐怕會更慘,連忙道:「我會罰她的,也會查我的宮裡還有沒有別人在傳,我的宮裡就讓我來負責吧。」

 

「妹妹,公子的身世這樣的謠言,絕不能繼續傳下去。」離秋擔憂地說,她知道羋華性子好,對下人向來捨不得懲罰,尤其昭蘭原本就是她的侍女:「妹妹可別太心軟。」

 

「我明白,謝謝姊姊。」羋華也知道輕重,轉身就吩咐必須查清,肅下臉的樣子讓離秋稍微放心。

 

 

還在查的時候,嬴凝走在宮裡又聽到謠言,這回謠言更加地誇張,嬴凝聽到宮婢有模有樣地說著:「大王不是經常讓廷尉留宿在宮裡?聽聞,就是因為如此,廷尉才有了機會,和公子一的生母勾搭上。」

 

服侍嬴凝的宮女聽見了,正想大聲地喝斥,沒想到嬴凝制止了她,她見平日活潑的嬴凝已然沉下臉,小小年紀眉眼間還有點嬴政的氣勢,宮女示意身旁的宮婢、宦官至一旁,等會兒直接將人逮住。

 

「可若是廷尉的孩子,廷尉為何沒有被懲罰?」另一人疑惑地問,李斯還好好地在當廷尉呢。

 

「你又不是不知,大王待廷尉十分優厚,都說大王和廷尉之間……」宮婢曖昧地笑著:「或許也是如此,大王饒了廷尉,公子一的生母懷上身孕後,也就決意認下這孩子,可是后妃私通外臣罪無可恕,還是處死了。」

 

「這麼說,大王還挺『情深』的呢……」語氣裡有哄笑之意。

 

嬴凝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地說:「誰准你們這麼說一弟弟的,私自散播公子謠言,我要將你們交給永巷令,把這兩人拿下。」

 

兩位宮婢似乎沒想到居然被聽到了,驚滯了須臾後,也知道後果的嚴重性,跪下想要求饒。

 

這時離秋走了過來,見兩位宮婢跪著,正想問是怎麼回事,就聽見後面傳來一個低沉卻飽含憤怒的聲音:「宮裡竟有人敢談論一兒的身世?」

 

正是嬴政,臉上的陰霾已經濃得化不開,趙高見嬴政的臉色,趕緊讓下人去把兩位宮婢帶下去,不要讓她們還能夠求情,以免更加惹怒嬴政。

 

離秋行禮,嬴凝行完禮就跑過去:「父王,他們在說一弟弟,說一弟弟不是父王的孩子,而是斯叔的兒子,羋母妃的宮女還說一弟弟是雜種。」

 

「離秋,可有此事?」

 

「這……」看著嬴政臉上的陰霾,離秋立刻又行禮:「大王,此事臣妾正在調查,本不想放過一個,才暫時未向大王秉告。是臣妾管理不周,請大王降罪。」

 

「不必了,趙高,」嬴政話裡的怒氣雖重,語氣仍舊十分平穩地說:「命永巷令嚴審此事,凡是議論過此事的宮人梟首,其族黥城旦舂;妃子若曾議論者,黥刑後再賜自盡。」

 

「大王,」沒想到連后妃的懲罰都如此嚴厲,趙高更加小心地道:「后妃的部分,永巷令無權調查。」

 

「傳旨給宗正,讓他和永巷令一併處理,徹查宮中的流言。」


嬴凝可能也不知道嬴政話裡明確是什麼刑罰,只知道嬴政處罰了這些人,解氣地說:「兒臣謝父王。」

「寡人本該如此,」嬴政揉揉嬴凝的頭,看著女兒,嬴政想起李斯在懷孕時的擔憂,想不到如今一語成讖,嬴政當時已許下諾言,絕對會處理。於是嬴政又再囑咐趙高,語氣增添了冷漠:「后妃禁足一月,各宮仔細盤查,一個都不許放過。各宮若下人曾議論者,其主管教不周,降位一階,宮人減半。」

 

「諾。」趙高一揮手,身邊的宦官去傳旨

 

嬴政見離秋誠惶誠恐地站在一旁,又道:「離秋,你和宗正、永巷令負責此事,之後再向我稟告。」

 

「諾,謝大王。」


 

羋華的侍女昭蘭沒多久也就被帶走了,羋華雖然在杖責後也訓斥過,可是聽到如此嚴厲的處罰,昭蘭被帶走前哭著向她求情,不想連累家人。羋華猶豫了片刻,還是起身想要去求嬴政。

 

許是因為嬴政的指令剛下,羋華走出宮殿,向一旁的守衛說:「我有要事想求見大王。」守衛雖然躊躇,還是讓她帶著仕女前往大殿。

 

嬴政聽見國夫人求見的時候,斜眼看趙高:「寡人已下令禁足各宮妃子,羋華怎還能出來?」

 

「大王,國夫人說她有要事求見,國夫人位高,又生有長公子扶蘇,守衛不敢阻攔。」雖然嬴政的話聽不出情緒,可是趙高不敢大意,仔細地解釋著。

 

「你讓她進來,等下讓蒙毅來見寡人。」這麼一想也有道理,嬴政沒有多說什麼。

 

「諾。」趙高恭謹地出去。

 

羋華走了進來,行禮後便焦急地開口:「大王,臣妾想為昭蘭求情。」

 

「寡人已經下令,不可破例,否則如何服眾?」

 

「可是梟首,昭蘭她……」羋華終究不忍心:「請大王開恩,免昭蘭一死,饒恕她的家人。」羋華見嬴政無動於衷,忍不住跪下求情。

 

「不過是個宮女,寡人讓人再補上就好。」嬴政不耐煩地說著。

 

「大王……」羋華哀求地看著嬴政。

 

「羋華,凝兒告訴寡人,你的宮女說一兒是野種。」嬴政口氣越發地冷了下去:「你生下扶蘇,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敢說出這般造次的話,寡人已經很寬容了。」

 

「此次寡人認定與你無關,你回去宮裡吧。」嬴政話裡警告的意味已然十分濃厚,讓羋華不敢多說什麼,只好退下。

 

 

 

 

羋華出了大殿,就看見離秋,羋華焦急:「大王真要梟首昭蘭,這可怎麼是好?」

 

離秋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妹妹,你還要為昭蘭求情?」

 

「姐姐,我已經罰過昭蘭,她又是從小服侍我的,我們一起長大,我實在捨不得。」羋華眼眶中已然含淚:「宮裡的日子漫長,我只想要有人可以說說心內話。」

 

「可是這事大王已經下了決定。」

 

羋華忍不住落下淚來:「我方才求,大王還更加生氣了。」

 

離秋知道就算自己求也無用,只能說:「無人可以違逆大王命令,也無人敢觸犯大王怒氣。妹妹,你別哭了,若是讓大王看見就不好了。」

 

離秋解下自己的手帕遞給羋華,忽地想到了什麼,看了看周圍沒有旁人,小聲地道:「我方才想到,有一人可以說服大王。」

 

「誰?」羋華立刻追問。

 

「廷尉大人。」

 

「這是後宮之事,廷尉大人⋯⋯?」羋華有點疑惑。

 

「上回,我們倆不過是在大王面前提到太后,大王便拂袖而去。據說外臣茅焦進言當迎回太后,大王十分生氣,要烹殺茅焦,是廷尉大人開口去勸,最後不僅讓茅焦做了客卿,大王還親自前去迎回太后。」離秋越說越篤定,廷尉一定能說服大王,只是,她們去求外臣是否合適?

 

羋華一聽有希望,急著道:「姊姊,那我們去求廷尉吧。」

 

離秋不忍心拒絕,雖然擔憂嬴政會更生氣,還是和羋華說:「我們一起吧。」

 

 

另一頭,嬴一好像也知道了什麼,垂頭喪氣的。

 

李斯看著兒子,嬴一漸漸學會說話以後,平時乖巧,卻逮著機會就會嘰嘰喳喳說一堆。今日李斯手上的公務已經處理完,他拿了一本書冊讀著,嬴一卻沒有黏過來說一堆。

 

嬴一已經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好幾次了,李斯乾脆直接問:「公子有話想和臣說?」

 

「斯叔,我是你的孩子嗎?」嬴一扭扭捏捏地問出口。

 

「公子何出此言?」李斯聽到居然是這樣的問題,放下了書簡,嚴肅地問。

 

「凝姐姐說,宮裡有人在說,說我是斯叔的兒子。」嬴一小聲地說著,好像是看到李斯嚴肅的樣子,擔心李斯會生氣。

 

李斯坐到了嬴一的身旁,認真地看著嬴一道:「公子,您是大王的公子,大王對您寄予厚望,待您也比其他公子都好。」

 

「可是斯叔也待我很好啊。」嬴一低下頭說著:「宇哥哥也告訴我,說我就是父王的公子,父王很好,會陪我玩,還會給我好玩的東西……」

 

「不過斯叔也很好,會說故事給我聽,又不像父王會吼我………其實,當斯叔的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嬴一小包子臉皺著。

 

李斯語一滯,沒想到小兒子又反過來想要安慰他。嬴一從小就是個貼心的孩子,現在的年紀也還不明白謠傳身世背後的問題,只覺得嬴政和李斯對他都很好,如果只說嬴政,好像否定了李斯對他的好。

 

這時,有兩位宮婢過來道:「兩位國夫人來找您。」

 

李斯看見兩位國夫人走進,連忙起身行禮道:「國夫人。」

 

反而是嬴一,聽見兩位國夫人到來,就躲在了李斯的身後。

 

李斯行完禮,想要把兒子從身後拉出來,可是嬴一今日好像在鬧脾氣,一直不願出來,李斯只好蹲下和嬴一說:「公子,這是公子的兩位母妃。」

 

嬴一聽了卻也沒有行禮,李斯想要提醒嬴一行禮的時候,嬴一反而直接往李斯懷裡鑽:「斯叔,我怕她們,你讓她們走。」

 

不只李斯尷尬,連離秋和羋華都尷尬,平常其他的公子見到他們,都覺得她們溫柔好相處,只有嬴一會怕到躲起來。

 

這也難怪,嬴一不像其他公子小時都待在後宮裡,他平日裡見到的都是嬴政和李斯,或是嬴宇、嬴凝他們,和其他母妃都不熟悉。

 

「兩位國夫人請見諒,臣先陪著公子回宮,等會兒臣再來拜見兩位國夫人。」李斯也不知道兒子怎麼了,為了禮數,恭敬地說著。

 

想不到這時一聲「大王到!」,打斷了他們。

 

嬴政來了,眾人自然都要行禮,只有嬴一不想看著嬴政。

 

嬴政看見離秋和羋華都在,明白羋華的意圖,語氣裡的警告意味更重:「羋華,若你想再求,可別怪寡人將你宮裡的人一併處理了。」

 

離秋心一驚,離秋拉著羋華跪下:「大王息怒,妹妹並無此意,妹妹只是想要來看看公子一,畢竟是她宮裡的人也散播了謠言,妹妹心懷愧疚。」

 

離秋也請罪道:「大王,這是臣妾的過失,讓宮裡竟有流言。」

 

嬴政的語氣和緩了一些:「以後多注意些,人多嘴雜。」

 

事已至此,離秋只好拉著羋華退下了。


 

嬴政看著躲在李斯身後的嬴一,問道:「一兒連父王都不想見嗎?」

 

「凝姐姐告訴兒臣,都是父王的幾位妃子都在說兒臣。」嬴一

 

「寡人已經處理了,小一兒就不能原諒父王嗎?」嬴政蹲下來,耐心地說著。

 

「都是父王的妃子亂說話,連坐。」嬴一氣鼓鼓地說著。

 

李斯轉過頭,見嬴政也蹲下了,也一起蹲下說:「這話是公子宇教您的嗎?」

 

「斯叔怎麼知道?連坐是宇哥哥告訴我的,說這些律令是大秦的根基。」嬴一天真地說著,又問李斯一句:「連坐就是一個人犯錯,旁人也要一起受罰,可我是受害者,也要一起受罰嗎?」

 

「自然不用,何況公主凝主動舉發,還有功呢。」李斯向來不會唬弄孩子,但嬴一太小,也不便和他說太多,省略很多地答著。

 

「好吧,既然小一兒不肯原諒父王,寡人命人去準備些你愛吃的點心賠罪。」

 

「看在點心的份上,勉強可以和父王說話。」嬴一聽見有點心,原本想要抱住嬴政的腿,可又想到自己還在生氣,所以臉還是鼓鼓的。

 

「來,給寡人抱一下。」嬴政看見小兒子這個樣子,覺得有趣,見嬴一不想答應,又說:「你不是最喜歡舉高了,就當是寡人給一兒賠罪?」

 

嬴一猶豫了一下,還是勉強伸手。

 

嬴政手一撈把嬴一抱起來,卻故意用鬍子去磨嬴一的小包子臉。

 

「哇哇,父王怎麼可以這樣。」嬴一想要掙扎,李斯無奈,從嬴一還是嬰兒的時候,嬴政就喜歡欺負小兒子。

 

嬴政一笑,手臂使力又把嬴一抱的高了點,頭高過了他的冠冕:「如何,夠高嗎?」

 

「嗯。」嬴一明明想繼續生氣的,卻忍不住開心地點點頭。

 

「你若喜歡高的地方,寡人改日帶你去高台上。」嬴政顛顛小兒子:「那一兒原諒寡人了嗎?」


「等吃完點心才可以。」嬴一看來還是精明的,還記得點心這事。

 


到了晚上,李斯還是照常地說故事給嬴一聽,說著:「齊人照著善於相狗的鄰居之言去做,桎梏狗的後腿,果然讓狗去捉了老鼠,可是這隻良犬,原先是要去捉獐、麋、豕、鹿的。」(註1

小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嬴一這時已經把謠言的事拋之腦後,認真地聽著,還問李斯:「斯叔,那不是太浪費了嗎?」

「是阿,人才也是如此,不可以大材小用,用非所長也是一種災難。」李斯揉揉嬴一的頭,今天的故事說完了。

「那如果這隻狗,也覺得捉老鼠就好了呢?」嬴一疑惑地問。

李斯倒沒想過這個問題,想了想以後道:「如果讓牠去捉那些豕、鹿,良犬就會找回自己原本大的志向。」

「斯叔的阿黃,也是良犬嗎?」嬴一沒有要睡的樣子,又當個好奇寶寶繼續追問。

乳母和宮婢們這時候來說:「大王,已是公子就寢的時間。」

嬴一聽了,卻伸手抱著躺在他旁邊的李斯不放:「我要和斯叔一起睡。」

今日經歷了那麼多事,看著小兒子黏在懷裡,李斯也捨不得,主動地和嬴政說:「大王,公子今日難過,讓他留於寢殿之中吧。」

「好吧,只有今日。」嬴政今日被晾在了一旁,已有點不開心,可是想到今日發生的事也不好拒絕,想一天而已。

嬴一立刻開心地抱著李斯:「斯叔,那我可以看阿黃嗎?」

「改日臣再帶您去看。」李斯答應了,然後嬴一又繼續地問了好多。

 

好不容易把嬴一哄睡了,也到了就寢的時間,李斯看著嬴一的睡臉,若有所思地問嬴政:「大王,臣看起來是否太過溫和,甚或沒有原則?」

「卿何出此言?」嬴政驚訝地問。

「二位國夫人為何來找臣求情?臣以為,臣給旁人的印象,不如大王寬和待下,而是嚴厲的。」說起這個,李斯非常鬱悶,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不能出手懲罰,他下手恐怕比嬴政還重呢。

這……嬴政忽然覺得難以回答,這是道送命題,若要說李斯不溫和,李斯對他可以說十分溫柔,他以前脾氣上來了吼李斯幾句,李斯也沒放在心上,這麼答了說不定李斯明日要追問;可若是答李斯確實待人溫和,李斯現下可能更會悶悶地生氣。

「卿紀律嚴明,處事公正,是羋華久在後宮,所以誤解罷了。」嬴政謹慎地說著,就怕讓李斯更不開心。

李斯聽了這話,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臣以後會多加注意,不會讓人以為臣好說話,便可以隨便應付。」

嬴政明白李斯的意思,他不想李斯怪罪自己,也道:「這事寡人也有疏忽,許是寡人也讓旁人以為好說話,所以才敢散播流言,甚至還為他們求情。」

李斯聽到嬴政話裡指責羋華的意思,沒有多說什麼,靜默了一會兒才說:「臣謝大王斬斷流言。」

「一兒是先生的孩子,寡人當然不會任由流言攻擊他。」嬴政知道李斯一定是想起了以前的擔憂,可能還在心想著早知道抱回府裡是個好選擇,趁機解釋道:「當年先生曾經憂心會有流言傷人,寡人曾向先生保證過,一定會處理。何況此次是寡人失察,竟沒有注意到流言已經傳揚出去,傷了一兒。」

「臣也有失察之處,不怪大王。」李斯嘆了一口氣,他不意外嬴政看出他的想法,他方才確實曾有過後悔沒把孩子抱回府裡的想法。

「絕不會有下回,寡人說了,寡人會保護我們的孩子。」嬴政保證地道。

「臣相信大王。」李斯真心地道。只不過,李斯心想,日後他還是必須要多注意些,別讓人以為他好說話、沒有原則。

 


註1:齊人相狗的故事,出自《呂氏春秋.士容》

注2:文中的刑罰都是作者編的,就是誹謗具體怎麼罰作者也不確定,雖然漢高祖進入咸陽時曾說過秦律「誹謗者族之」,但因為感覺太重了,就沒採用。

TBC

妃子犯錯要找誰求情呢,當然是王后了(x)。

週末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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