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寺。

#斯斯徹底賢妻良母，慎入

#流水帳慎入

52.

為了讓三個孩子能好好相處，嬴政會盡量多讓三個孩子能待在一塊，自然，李斯也會待在一旁。

嬴一還小，李斯把他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嬴一乖乖地坐在那，只是一直看著李斯，好像在問為什麼不繼續抱著他。

李斯摸摸嬴一的臉：「等會兒再來抱你，要乖乖的。」

嬴一似乎聽的懂李斯說的，沒有哭鬧，這樣的懂事又讓李斯多了幾分「慈母心腸」，忍不住揉了揉嬴一的小軟臉。

嬴政搭著嬴宇的肩膀：「宇兒也要看好弟弟。」又叫著早在一旁好奇地四處走著看的嬴凝：「還有凝兒也是。」

嬴宇點點頭，嬴凝看到坐在一旁的嬴一小寶寶，好像是覺得新鮮，就跪坐到了嬴一身旁：「好。」

李斯看著地圖上的趙國：「大王認為伐趙之日已不遠？」

「先前令三晉饑民入秦耕種，業已顯效，去歲秋收並未受攻韓影響，且鄭國渠尚有耕田。」嬴政指著地圖上新畫出的鄭國渠。

「可臣收到頓弱來信，信中指出，趙王遷逐漸長成，因春平君趙佾與李牧交好，趙王遷也甚是信任李牧。」

「趙國只有一位李牧，我大秦可不只一位名將。」嬴政信心滿滿：「命頓弱除探清他國在趙動向。」

李斯點頭：「諾，且臣以為，也須讓頓弱注意郭開一言一行，切不可讓郭開明白此舉大王意欲滅趙。」

嬴政示意李斯繼續說。

「郭開鼠目寸光，可也不傻，秦趙對峙，他遊走兩方，才可從中謀其大利，若大秦滅趙，他便成了無用之人。」李斯分析道：「即便郭開忠於大王，也可避免趙太后察覺。郭開貪財，大王以趙國國力餉郭開，既可弱趙，又可利我大秦，一舉數得。」

「先生思慮周全。」

一旁的嬴一哪裡懂的這麼多，小嬰兒的他爬來爬去，嬴凝看到地上擺著的用來模擬軍隊用的木頭小人偶，抓起來玩，就聽到旁邊的嬴一咿咿呀呀的，好像在說他也想要，就把其中一盤推到嬴一的面前。

嬴一好奇地看著木頭小人偶，不知是什麼味道？就往嘴巴塞。

「噗。」好難咬，木製的小人偶嬴一覺得一點也不好吃。

李斯聽見聲音轉頭一看，就看到嬴一把木頭小人偶放到嘴巴裡，連忙蹲下來輕輕地抽出來，就怕嬴一咬傷了：「呀，這是我大秦銳士，你怎能放到嘴巴裡咬呢？」

「？」嬴一小寶寶疑惑地看著李斯，眼看自己的玩具被抽掉了：「咿咿呀呀。」嬴一淚眼汪汪地看著李斯。

李斯捏捏嬴一的小軟臉：「你可真是調皮。」，看著嬴一還想要繼續咬，手又張著好像想要他抱的樣子，就怕嬴一又搗亂，沒辦法，只好把嬴一抱在身上。

一旁的嬴宇看著，有些羨慕又嫉妒，可他只是說：「弟弟好像很喜歡那些小人偶。」

「凝兒也喜歡，你看，他也把那些小人偶排在玩呢。」

嬴政看到嬴凝在北方排了一條陣線，笑著打趣道：「凝兒，寡人要打趙國，你排錯了。」

「兒臣聽宇哥哥說，父王擔心的李牧就是防守匈奴的名將，所以我大秦也要注意。」嬴凝童言童語地說著。

「此言倒也有理。」嬴政笑笑地，一旁的嬴宇將目光從嬴一身上收了回來，看著地上的地圖，先前滅韓沒多久，現下又在討論滅趙，他好奇地開口問嬴政：「父王，為何如此快便又要滅趙？」

「諸侯交戰已久，寡人自即位起便知要一統天下，實現先王……不，是大秦之夙願。」

嬴宇想起李斯給自己讀的書策，不僅有各家，還有各地政令及紀要，他也不免會感到無趣，嬴政要讀的想必是非常多的，又問道：「父王不會感到疲累嗎？」

聽見嬴宇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只有李斯和孩子們在，家庭的氛圍讓嬴政決定以一個父親的身分回答：「自然，有時也會感到疲累。」

嬴宇正要問那該如何是好，就聽見嬴政以一種溫柔的目光看著李斯，李斯正把嬴一抱起來，嬴政的語氣也比平常柔和許多：「因此，有對的人相伴是如此地重要。」（注1）

「你以後也會明白的。」嬴政揉揉嬴宇的頭。

王綰來見了嬴政，要和嬴政與李斯討論韓地新設潁川郡，秦法在潁川郡的實施問題，可他在殿外就聽見了嬰兒的哭聲，然後聽見了哄人的聲音。

可哭聲未減，又聽見了似乎是李斯的聲音，哭聲便小了一些。

趙高：「王綰大人請。」

嬴政本想讓乳母把嬴一抱走，可是嬴一還沒被抱開就開始大哭，李斯抱著才又不哭。幾次下來，聽著嬴一的嚎哭聲，李斯心裡也不忍，只好抱在身上哄睡了，抱在身上議事。

王綰入內就看到李斯身上抱著一個小嬰兒，畫面有些奇怪，卻也挺和諧的，他不敢多言，只是彎身行禮：「臣拜見大王。」

嬴政看起來不似有怒氣，卻也不是高興地說：「御史請坐。」

王綰謹慎地坐在李斯的對面，看著他手上抱著一個嬰兒，裝作沒看見。

「寧騰整理潁川郡的情形，若要行秦法，御史以為有何該注意之事？」

「大王，潁川郡是韓國舊地，臣擔憂韓國之民不明秦法，未免糾紛，不宜直接在韓地推行秦法。」王綰建議道：「大王可讓部分舊韓官吏執掌原職，如寧騰可任郡守，郡監、郡監御史由知大秦法度之人出任即可。」

嬴政不置可否，看向李斯。

「三晉之地，臣以為不必擔憂。」李斯：「然御史之言亦有理，大王，臣有一事進言。」

「過往大秦各縣廷會將不決之事送交咸陽，交由廷尉裁定。可大秦郡縣日多，且來日若攻滅他國，廷尉署恐難以負荷。何況，臣也擔憂，臣不明各地之風，由廷尉府斷之，恐反將使黔首不服秦法。」李斯道，所有的縣不決的法律案件都交給廷尉來覆審，文書皆要送往咸陽的工程浩大不說，縱使他是個工作狂，但身上還有那麼多丞相的事，也難以承擔。

王綰似乎明白李斯的意思：「斯兄之意是？」

「若讓郡長官可裁斷，郡守、郡尉等人較熟悉縣務，也不必都送往咸陽。」（注2）李斯點點頭。

王綰建議道：「斯兄所言有理，大王，臣贊同斯兄之議。且臣以為，不僅如此，每歲大秦各郡史皆會至咸陽，校讎大秦律令，往後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六國之地路途遙遠，由御史巡行地方，將大王新發布政令發往各地即可。」（注3）

嬴政思考了下，卻又聽見李斯不同的意見：「大王，現下方才攻下韓地設潁川郡，大秦律法尚未實施，若直接宣告御史巡行各郡，來日他國之郡，郡監御史許會因此搪塞而不諳大秦律法，從而輕視秦法。」

嬴政聽見這話便也說：「潁川郡離咸陽不遠，且尚未決定郡監御史人選，此事言之過早，御史先留意合適的郡監御史人選才是。」

「諾。」王綰行禮。

嬴一方才並沒有真的睡著，好像是聽見交談的聲音又睜開了眼睛，看見李斯官帽的紅帶子隨著李斯講話而晃動著，覺得好玩，小手抓著就放到嘴巴裡含住。

王綰談著談著就看見李斯手上的嬴一，把李斯官帽上的紅帶子含在嘴巴裡，弱弱地出聲提醒：「那個，斯兄⋯⋯」

「是，綰兄以為還有何不妥嗎？」李斯已經開啟了公事模式。

「公子他⋯⋯」指著李斯手上的嬴一正在含著他官帽上的紅帶子，還在傻笑。

李斯低頭一看：「哎呀，你怎麼又隨便把東西含在嘴裡了呢？」撓撓嬴一的臉頰把他抽出來。

可是嬴一小寶寶正是口腔期，沒有東西含，讓他想要咬斯斯的臉，又是淚汪汪地看著李斯，好像在說為什麼不給他東西咬。幸好李斯有了前幾日的經驗，隨手將自己的衣物的一小塊放入嬴一的嘴巴中，讓他含著。

嬴一小寶寶看起來心滿意足了，繼續乖乖地窩在李斯懷裡。

嬴政見狀便道：「今日暫議到此，廷尉，你再和御史談論潁川郡守等人選，讓鄭國將這兩年的灌溉情形告知寡人，寡人要知道各地糧倉之儲存。御史，將大秦律令理好後呈給寡人。」

「諾。」李斯要行禮，卻忘了自己手上的嬴一，尷尬地放下。

「諾，臣告退。」王綰標準地行了一個禮，不敢多言地退下。

王綰感覺的到李斯似乎經常會帶嬴一，因為後幾日在地圖模型室議時，李信正在挪動地上的木頭小人偶，然後眼尖的他就看見上頭似乎有幾個牙印。

他正想裝作沒看見時，李信似乎也發現了，就問道：「大王，似乎有人動過。」

「前幾日寡人帶著宇兒還有一兒在這，一兒看著好玩就塞入嘴裡了，寡人和廷尉好不容易將它抽出來的。不要緊，寡人命人雕一組新的即可。」

？？且不論大王讓這裡變成孩子們的遊樂之地，為什麼聽起來很像是廷尉和大王一起帶孩子？？群臣心理共同閃過疑問。

可兩位當事人一臉平常地討論公事，眾人便將疑惑吞回了肚裡。

然後又看見了其他場景，嬴政下了朝，恰好乳母抱著嬴一給嬴政瞧瞧。

「來，父王抱。」王綰聽見尾音上揚，然後嬴政抱著嬴一，嬴一看見嬴政冠冕前的冕旒上的玉珠，好奇地含在嘴巴中，嬴政絲毫不介意朝服正裝卻被嬴一弄髒了，只笑呵呵地說：「你這個小調皮蛋。」

嬴政親了嬴一的小臉蛋，可鬍子蹭到了嬴一，嬴一好像是被扎疼了，臉開始皺了起來。而且嬴政看見嬴一的表情覺得好玩，忍不住又親了兩口，鬍鬚蹭了好幾下，嬴一被扎地更疼了，很快就變成了哇哇大哭。

「大王，您要小心您的鬍子。」李斯無奈地看著嬴一哭了，忍不住無奈地搖搖頭，把嬴一抱過來在身上哄。

然後王綰就只看見嬴政笑著說什麼，嬴一被李斯哄了以後漸漸地安靜下來，親了李斯的臉，李斯好像很驚喜地樣子，溫藹地笑著，也輕輕地親了嬴一，嬴一並沒有皺臉，反而開心地笑著。

「大王很疼愛公子，公子很喜歡斯兄呢。」王綰心想，只是，這小公子的長相，怎麼有點像是斯兄呢？

滅趙的時間很快便定了下來，滅趙勢必是場久戰，不會如滅韓般順利。因此大秦上下很快地又開始清點糧倉，確保馳道輸運。

李斯又忙碌了起來，來去匆匆。

「斯兄。」李斯轉頭一看，見喊他的人是淳于越，停了下來：「大王是否不日便要攻打趙？」

「是。」李斯都差點忘了博士之事，也不在意，心想還是要關心一下淳于越：「博士整理的典籍如何？若有其他合適的人可任博士，你也可向大王舉薦。」

「尚可，不過有博士提議，大王此番伐趙，孔夫子曾言，聖人之用兵也，以禁殘止暴於天下也。且吳子曾言，不敢信其私謀，必告於祖廟，啟於元龜，參之天時，吉乃後舉。因此……」淳于越滔滔不絕地講著。

「你希望伐趙前，大王需先祭祖，且昭示我大秦興仁義之兵？」淳于越講的文謅謅，李斯直接問重點。

「是阿，斯兄，大王若想興仁政，王者之兵舉仁義之師，自然也須禮樂爭伐自天子出。」淳于越興奮地點點頭，他們幾位博士可是討論了好幾天。

李斯思考了下，大秦本就會在出征前祭祀，何況宣示大秦的仁義之兵，對大秦的形象也有益處。

「我會呈告大王，你再和奉常討論吧。」李斯很爽快地答應了。

「這，禮樂之事為國之根基，大王也應親自參議才是。」淳于越又說道，他們一群博士可是自《禮》和記文中加以研擬，才向李斯詢問的。

「伐趙之日不遠，王翦將軍、李信將軍等人正在和大王商議戰術，又有繇役之事須細論。你們先行規劃，待日後再向大王說明，也可一併和大王論天下之禮。」李斯不以為意，現在那麼多的事要操心，禮儀之事論起來就怕儒生們會講的沒完沒了。

淳于越雖不滿意，但眼下的確時間急迫，何況要和嬴政論禮又需要更多的討論，李斯說的也有道理，便道：「那我先領著博士生和奉常研擬一番，也整理《禮》與記文、荀夫子議兵、吳子等書冊。」

「再好不過，多謝淳于兄。」李斯鬆了一口氣，心想整理這些也需要一段時間，簡單地行禮就走了。

淳于越只覺得有些掃興，重要的事好像不被在意。但也安慰自己，現下事務確實是多。

注1：出自影集《王冠》第一季中喬治六世對女兒伊莉莎白說的話，同時也哀悼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

注2：出自游逸飛老師的研究〈從軍區到地方政府：簡牘及金文所見戰國秦之郡制演變〉，秦昭王56年的十二郡律文指出郡不轄縣，秦王政元年《法律答問》簡95的「郡守為廷」條文應當尚未制定，故南郡郡守並無與廷尉相同的覆審權，當陽縣雖位於南郡，遠離首都咸陽，其乞鞠案仍須送至中央廷尉府覆審。由此可知，秦王政之前的秦郡郡守大抵都沒有管轄疆域內都官及縣的司法權力，至秦王政二十年已經有了司法權。秦郡郡守的權力並不是一開始確立，而是一步步增加。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只覺得，縣的法律爭議案件往咸陽送，還是兩千多年前的交通條件，實在耗時耗力啊！雖然具體時間無法確定，原因也不明，不過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就寫進來了，文中這時大約是秦王政19年。

注3：游逸飛老師的研究〈三府分立──從新出秦簡論秦代郡制〉，秦王政26年以前各地郡史都會至咸陽校讎律令，秦一統天下後，可能因為太麻煩了才改成御史巡行地方。

注4：李訓詳〈納兵於禮─中國古代軍禮的形成〉：「軍禮的發展，應就在周、秦之際，甚至直到漢初才有較成熟的觀念產生。」當然，我們也都知道古代出兵之前就會祭祖，不過軍禮是經過一番演變，此處針對《大秦賦》在伐趙前特別拍了一場戲做些延伸，謝謝老師的研究借我寫文（？）。

TBC

下一章就是宮鬥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