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寺。

ＣＨ１６

Loki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他在擬那份名單時，很多人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寫下，包括Jasmine跟John等人，甚至Frigga他都相信一向愛護自己的Frigga一旦他去自創品牌或雜誌，Frigga一定會幫他的。

唯獨Thor，Loki不知道該不該寫上去。

Loki不是沒有注意到，不知在甚麼時候，他跟Thor關係好像有那麼一點曖昧，非一般的上司與下屬。

Loki之前可以說是選擇性地忽略，忽略自己心裡對Thor可能有著不一樣的感情，忽略自己喝咖啡時沖淡的苦澀滑進喉嚨，甜蜜一絲絲地湧進心理。

忽略Thor找來卡夫卡手稿的時候，自己的感動不只一點點，從那時候起，也許他的心中，曖昧式的喜歡就不只一點點了，恐怕，到了一個無法掌握的地步。

於是Loki猶豫很久，最後也把Thor寫上那份名單，當然，對於股東來說這並不重要，他們在乎的是各編輯部門的菁英。

如果是前幾天，Loki可以毫無猶豫地回答Thor，有，他有被寫在那份名單上。

但是Loki昨天看到Jasmine傳來的照片時，Thor送Jane Foster回飯店，這沒什麼，重要的是後面那張親吻的照片。

Loki看到的時候看著手上的iphone4s螢幕發呆，他有點想叫Jasmine跟上去看他們在做甚麼，卻又問自己為甚麼該這麼做。

最終，他沒有命令Jasmine這麼做，陷入思考，思考一個很簡單又複雜的相互關係：他跟Thor之間，到底是甚麼；Thor於他，又是甚麼；他對於Thor來說，又代表了甚麼。

Loki看到那張照片以後，才開始思考這些之前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事。

不可否認的是，他昨晚躺在床上，閉上眼卻注意著隔壁房間的動靜，然後Loki很確定直到天亮Thor大概都沒回來。

Loki心裡好像有那麼一點失望。

可Thor卻又那麼焦急地要來告訴他股東們要趕他出《The Fashion》。

現在面對這個問題，Loki思考了很久不確定要怎麼回答，看著Thor就覺得「有」說不出口，只好淡淡地說：「沒有。」

Thor本來滿臉期望地盯著Loki，變得有點沮喪地說：「喔。」樣子看起來都有點像是耳朵垂下來的大型金毛犬。

「不過我有考慮過。」Loki看到Thor沮喪的樣子，有點於心不忍。

下一秒他就有點後悔了，因為Loki發現Thor的眼神馬上就變得亮晶晶，開心讓藍眼睛光亮不少，亮麗的天空藍。

Thor開心地說：「不管怎麼樣，如果你要離開《The Fashion》，我一定也會跟著你一起離開。」

一股暖流衝進心頭，剛剛的那些煩惱好似都不存在。Loki卻口是心非地說：「如果你是想要我寫的推薦函，那我離開《The Fashion》的時候就會寫給你了，你可以不用跟著我。」

Thor不加思索地說：「我從一開始就不想要推薦函，我只想跟在你身邊。」這話講出來自己都有點嚇一跳，怎麼聽起來有點曖昧？像是告白似的？Thor又有點期待Loki會怎麼反應了，眼睛盯著Loki的表情。

Loki又愣住了，這句話怎麼聽起來好像有別的意思？但Loki不會承認心理面的害羞，也不會承認自己方才的煩惱因為這句話似乎不見了，高傲地微微仰起漂亮的下巴：「那你要跟就跟緊一點。」

喜悅溢滿了Thor的眼眸，Thor差點就要抱住Loki了，不過Loki拿出攝影師交給他的這幾天的時裝展的照片開始看，Thor就止住了動作，輕輕地說一句：「我會的。」或許一輩子都會。

Loki翻照片的手微微地頓了一下，昨晚的那些煩惱此刻還重要嗎？好像不那麼重要了。

他們當天又去看Michael Kors的時裝展，Loki照常地擺出「不准打擾」的臭臉，偶爾和旁邊的Jasmine討論也是幾句就結束，大概是Loki也覺得配衣服麻煩，隨意地穿了百用的西裝，Loki穿的是CÉLINE的米色襯衫配上Saint Laurent的深藍色西裝，TOD’S的黑色皮鞋，連領帶都沒繫。Jasmine倒罕見地穿了Chanel的白色洋裝外面搭著Burberry的淺咖啡色風衣，和主場的Michael Kors的高跟鞋。至於Thor，Thor並不留心自己穿了甚麼，只注意著台上那些模特兒長的都一模一樣，連表情都是像刻出來的，衣服的設計Thor也看不懂好壞差別，就坐在那裡無聊地四處張望順便研究為甚麼模特兒都面無表情。

等到結束後Loki一如往常地去後台和Michael Kors寒暄，Thor也無聊地和這位來自紐約的設計師握握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Thor的錯覺，他覺得今天這場秀比起Chanel稍嫌普通，Loki說的話也不如和Karl Lagerfeld說的多。

他們回到飯店房間以後，Thor下意識地看鏡子整理自己的服裝，看著鏡子裡的他全身Hermes黑色西裝，想起當初那個平凡普通的自己，有點恍惚。

「Thor」Loki從隔壁房間直接叫他，Thor走過去。

Loki不似平常直挺地坐著，也不像在家時隨意，他坐著的姿勢，並不符合人體工學，綠眸也望著窗外，皺著眉在深思一件難纏的事，臉上表情有點哀傷。

Thor第一次看到這樣的Loki，不知道該不該出聲。

Loki注意到他，只說：「拿出你的記事本。」連聲音都比平常無力了一些。

Thor從Bally咖啡色男用布包裡想要找出記事本，但是包包裝了太多東西，一時沒辦法拿出來。

「慢慢地拿，天啊或許我最欣賞這樣沒有效率的方式了。」Loki淡淡地諷刺著，卻並不若以往的毒舌。

Thor不好意思地拿出記事本，Loki就開始講：「我們回到紐約之前，我們要先聯絡Katharine。」

「為甚麼？」Thor疑惑地問，那是紐約時報的記者，跟Loki有點交情。

Loki完全看不出表情淡淡地說：「我可不想我一回到紐約，就被記者包圍著問從前的那些男友爆我的料是真是假。」

Thor的筆停住，直直地看著Loki，從前的男友？

Loki像是自言自語地繼續說：「紐約時報真該付我一些稿費，因為我刺激了他們的銷量。」嘴角也諷刺地勾了起來，表情卻有點哀傷。

Thor沒看過這樣的Loki，他印象中的Loki，是驕傲的，是很有自信的，總是從容優雅地處理各種事情，即便遇到他要被趕出《The Fashion》如此大的危機，他也能夠輕鬆地解決。

一提到這些從前的男友，他們卻能讓Loki為他們露出悲傷的表情，Thor有點嫉妒。

可看到Loki悲傷的表情，Thor卻又很心痛，難道是Loki以前在感情上並不順利？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開口：「Mr. Laufeyson？」

Loki轉頭看他。

其實也並不算是大事，Loki的性向在時尚界沒什麼可以隱瞞的，他自從大學開始情人都是同性，而中間當然經歷過一些分手，後來Loki到《The Fashion》上班以後，幾任的男友都無法體諒Loki必須大量的工作就分了，現在只是有一些無聊的人想從他們口中挖出一些Loki的八卦來刺激銷量罷了，Loki對他們雖然已經沒有感情，對於他們這種現實的行為依然感到感慨，想到自己剛處理完的風波，更加的感慨罷了，感慨的有些哀傷。

「要不要我幫你取消明天的行程？」後天就要回紐約了，明天的行程大部分只是一些聚會而已。

Loki莫名其妙地問：「為甚麼要？」幹嘛為了那種人妨礙工作。

Thor又問：「那還有甚麼我能為你做的嗎？」他想為Loki做點甚麼，甚麼都好，如果可以甚至想把他抱在懷裡。

「你的工作。」Loki喝起桌上的紅茶，擺擺手讓Thor走，Loki又恢復了平日工作的模樣。

隔天的聚會從下午一直鬧到11點多，Loki也不得不客氣地應付著許多人的邀酒，Thor想起之前的經驗連酒精都不大敢碰。在10點半的時候，Thor還接到司機打來的電話說明車子出了不小的問題送去維修。

Thor心想場地離他們的旅館不遠，就叫司機先直接回家休息了。

Loki聽到之後也沒說甚麼，Jasmine等不少《The Fashion》的員工都已經先回去了，就剩Thor和Loki走回去飯店，趁Loki去和幾個重要人物打聲招呼先離開時，Thor還暗地裡幫Loki婉拒不少人要送他一程的邀請。

Thor跟Loki就這樣走在巴黎的街道上，兩人都沒說話。

Loki看著艾菲爾鐵塔的尖端打燈，和四周圍的景色，古式的路燈照映在街上有些霧濛濛復古的感覺，卻又和倫敦不一樣。Loki靜靜地說了一句：「從前我來巴黎都是來工作，沒想到巴黎這麼美。」語氣好像有些感慨。

鵝黃的路燈發出的光亮照在Loki白皙的臉龐，Thor看得有些入迷。

Loki緩緩地走著，不似平常工作時的快步，腳步閒適緩慢，Thor也跟著他的腳步慢慢地走。

Thor看著眼前的Loki，脫下工作時高傲的面無表情，臉部比平常要柔和許多。

Loki沒由地想起以前看過的電影《Paris, je t'aime》（巴黎我愛你）中的主題曲，竟然不自覺地用法文低低唱出：「On avance Au fil du temps Au gré du vent …On vit au jour le jour Nos envies , nos amours，On s'en va sans savoir On est toujours Dans la même histoire…（我們順著風、隨著時間前進著…日復一日地生活在我們的渴望，我們的愛情中雖然後來離開了彼此卻不知道我們一直活在同一個故事中）」

Thor想起昨天哀傷的Loki、現在卸下偽裝的Loki，他感到迷惑又開心，想急於去探索，究竟還有多少樣子的Loki是他沒見過的？

聽到Loki唱的這些歌詞，Thor有個模糊的印象，那是一部稍嫌文藝的愛情片，當時無聊被拉去看的，他看到中間還看到睡著過，不過因為他有聽到這首歌，所以對這首歌的歌詞有點印象，那好像是有關於愛情的？

或許Loki對他，也是有情意的？

自從確認自己的心意開始，Thor就想明白地說出，可一直沒找到機會。看著眼前的Loki，Thor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拉住Loki，低頭將唇覆上Loki的唇。

這和之前的吻不同，Thor只是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Loki瞪大眼睛努力想冷靜地看著他，臉上的潮紅卻欺騙不了人。

Thor認真地看著Loki的綠眸，自從工作以來他湛藍的眼眸從沒透露出這種認真過，說：「我愛你，Loki。」

驚訝、喜悅、疑惑等複雜的情緒充斥在Loki的綠眸。

Thor認真地繼續說：「雖然我不知道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但是我知道，我從來不會為了別人熱牛奶，也不會因為幾杯酒就醉到想吻一個人，更不會被刁難時還千方百計地想要留下來，就只為了還能每天看到你。」

「我也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投入工作過，雖然Frigga的話讓我改變心態尊重這份工作，可是我一開始改變的動機來自於你，從來沒有人能讓我改變這麼多，只有你，Loki。」Thor大概把他所能想到的、所能用言語表達的全講了出來，仍然無法完全表達他的愛意。

Loki沒有出聲，他盯著Thor，像是在思考。

「我也說不出那種感覺，我只能說說我某天在報紙上看到得不錯的詩句：『我要努力在我的行為上表現你，因為我知道，你給了我行動的力量。』」Thor也不知道他是哪時看到的，當時看到只覺得太符合他的心境，就默默地記了下來。

Loki又睜大眼睛，這是泰戈爾的詩句，獻給神的詩句。

「因為這一切，我想我愛你，Loki。那麼，你呢？」Thor小心翼翼地、卻認真地看著Loki。

這一切都有了解釋，解釋Thor對他是甚麼感情，他也想到了如何解釋他對Thor的感情，而他們之間的關係，都將由他回應Thor的話來決定。

現在Thor問了，Loki對他的感情是甚麼，Loki不知道怎麼回答，以往念過的那些文學此刻全派不上用場，在Thor和他告白之後，他竟然因為激動想不出句子來回應。

Loki走向前，抬起頭親上Thor。

註1：Michael Kors也是很棒的牌子，文中的描述請別太介意。

註2：Thor講的那句我還在找原文，如果找到會貼上來，出自於《泰戈爾 頌歌集》（大陸好像譯作《吉檀迦利》，其實台灣跟大陸的翻譯有點出路，我不是那麼確定是同一句，從文意來判斷應該是）

TBC

這真的是Thor跟Loki嗎（遠目）